【德哈】请留在我身边-橘木只

德拉科 × 哈利

ooc｜战后pa

*关于重逢。

*bgm：如果声音不记得

“不要去别的地方，留下来——留在我身边。”

01

“好久不见。”他显得有些迟疑，犹豫了几秒后还是决定与眼前的人搭话。

穿着墨绿色长袍的治疗师面容冷漠，唇角习惯性地扯出一个嘲讽的笑：“看来波特先生对自己进圣芒戈这件事接受良好？”

德拉科在生气——救世主隐约从对方的声音里窥见几分端倪。

可是为什么？他不明白。

“......毕竟只是普通的伤害魔咒而已。”

闻言，德拉科灰蓝色的眼睛里聚起火光，几乎是咬牙切齿了：“只是普通的伤害魔咒而已？你该庆幸对方用的不是索命咒，否则你现在就——”

淡金发男人停顿了一下，显然是意识到自己有点情绪失控。

哈利哑声。

病房内一时间很安静，一股难言的焦躁渐渐蔓延开来，直至把空气都染得浓稠厚重，叫人喘不上气。

这不是他想象中的重逢——梅林知道，他曾幻想过成千上百次——起码不应该在圣芒戈。哈利想。

在他的遐想里，天气要更晴朗些——最好是在春天，阳光灿烂，周围的树木迎风摇晃。他会自然而然地同德拉科打招呼，平静地问候对方的近况。所有复杂的情感都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散，如同细小的流沙穿过指缝，逐渐消失在风里。他们会礼貌地颔首告别，然后擦肩而过。从此以后他们的人生就会是两条相交线，在短暂的相遇后又重新回到属于自己的轨道，离彼此越来越远。

是重逢，也是告别。

在实现梦想、成为傲罗的第三年，他从赫敏处得知德拉科入职做了圣芒戈的治疗师。

“哈利，如果你想去见他......”

哈利下意识打断她：“不——当然不。”

棕发女巫愣住了。

“抱歉，我的意思是......我没有理由去见他，赫敏。我没有理由。”救世主说。

那些感情理应被埋葬在霍格沃茨的某个暗无天日的角落里，没有未来——不可能有未来。

但事实是，见到这个人的瞬间，他的内心无法克制地迎来了一场声势浩大的海啸——翻滚的汹涌的巨浪将他卷至深处，咸涩的海水淹没了他。他失去了所有知觉，听不见也看不见，唯有那颗心脏还在跳动。

哈利不得不承认，在过去的五年时光里，他没有一秒钟忘记过德拉科。一种沉重的、难以言喻的想念从头至尾都压在他心上，几乎要压弯他的脊背，直到此时他才卸下了那份重担，得以喘息。从前的所有自欺欺人都被尽数碾碎。

他们遇见彼此的时候都还很稚嫩——十一岁，是握着羽毛笔，用笔尖沾沾墨水，在羊皮纸上写字可能还会有稍许歪斜的年纪，像树上还未成熟的、青涩的绿苹果，咬一口就要觉得齿间泛酸。再往后也没有多大长进——每次遇见都要争锋相对，仿佛是在遵循什么既定的命运，你刺我一句、我踩你一脚，幼稚得要命。这段关系就在不知不觉中发生了某种微妙的变化，但没有人出言去戳破这一层薄薄的窗户纸。少年们就只是努力地维持着现状，试图用尖锐的言语掩藏起这些令人不知所措的、离奇的改变。那时他们都太年轻太年轻，所以不懂得如何诉说喜欢，也不懂得如何坦然去爱。等真正认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他和德拉科早已经走上了两条截然不同的道路。

“抱歉。”哈利说。

救世主的嗓音很干涩，好似把想说的话藏在喉咙里太久太久，到了最后却只能如此含糊地吐出这一个单词。

“为什么要道歉？”德拉科冷静地说，“波特，这不像你。”

“我不知道你会担心——这也不像你，马尔福。”

德拉科沉默了一会儿。

波特说对了，这不合理。他想。

他和波特不该是这么融洽的关系——是的，融洽——德拉科这样描述。

而他贪恋这种融洽，就像冬日里的人们贪恋温暖的壁炉，总想着与那团燃烧的火焰靠得近一点、再近一点。

德拉科没有再说些什么。他的喉结滚了滚，艰难地否定了自己的内心想法，缓慢后退了几步，似乎要在他们之间再次划出一道明确的界限，“今天的治疗结束了。”

他转身。

“明天的治疗师还会是你吗？”救世主的声音在他的指尖碰到病房门时响起。

德拉科飞快地回头望了他一眼。

对方的面容沐在暮色里，黑发稍微凌乱着，翠绿色的眼眸里仿佛盛了一潭清澈的湖水。德拉科甚至产生了一种惊人的错觉——觉得那水面上满是自己的倒影。

“会。”

他说。

02

救世主的病房里多了一株植物。

蟹爪兰。灌木状，茎部悬垂着，淡红色的花开得极其热烈，在深冬的日光下流淌出一股蓬勃的生命力。

哈利注视着它，像是在透过这株植物去看一个对他而言很重要的人。

“马尔福送的？”赫敏抱着手臂问。

救世主挪开视线，后知后觉地记起她的询问，略微迟钝地答道：“嗯。”

“——马尔福为什么那么好心地送你盆栽？你们的关系有好到这种程度吗？”一旁的罗恩不禁睁大眼睛，“还有，赫敏你是怎么知道的？”

棕发女巫翻了个白眼，没心情理会某个过分粗神经的家伙，转头对哈利说：“你可以在圣芒戈呆久一些——先把身体养好再说，我已经帮你在傲罗司那边请好假了。”

哈利听出她的言外之意。

赫敏看了一下挂在墙壁上的钟表，顺手把仍旧满脸疑惑的罗恩拖走，“那我们就先走了，好好照顾自己，哈利。”

“我会的。”哈利朝她笑了笑。

今天的治疗比往常迟了半个小时——大概是院方特意给他留出的与朋友见面的时间。

哈利盯着那杯冒着苦涩气味的魔药，又一次眉头紧蹙、如临大敌，最后只好捏着鼻子，勉强将药水灌进喉咙里——他不确定这是不是来自某人的报复。

“你是小孩吗？波特。”德拉科嗤笑一声。

哈利怒目圆睁，“闭嘴——把魔药调得这么难喝的你才更需要反思。”

是了，这才是他们一贯的相处模式。救世主想。

“伸手。”德拉科漫不经心地从制服口袋里取出几粒滋滋蜂蜜糖，放进他纹理清晰的掌心。

哈利犹疑道：“......什么？”

德拉科微扬下巴，姿态很傲慢，讲出的话语却柔软：“哄小孩的。”

哈利不说话了。

他垂着眼帘，眼尾稍微发红，认真拆开外边的包装，把糖含进嘴里，甜蜜的滋味在舌尖弥漫开来，掩盖了此前残留的苦味。

淡金发男人朝下看，目光落在对方微微鼓起的腮帮子上。

最近他总是不由自主地想起在霍格沃茨念书的日子，想起从前的波特。那些往事分明已经很遥远，此刻再回想，又仿佛是昨天才发生过的。彼时尚且稚嫩的救世主就这样渡过漫长的岁月长河，存在于他的每一个记忆碎片里，永远熠熠生辉。

这个认知让德拉科的心头发软。

他再也没办法负隅顽抗，只能无条件地举手投降。一切都前所未有地清晰起来，像是经年的城堡被突如其来的暴雨彻底冲刷，还原了最初的面目：他从始至终都爱着哈利·波特，他逃避不了。

在这个瞬间，德拉科想祈求——无论是向谁——梅林也好，萨拉查也罢。

请让这个人留在他身边。

03

这是哈利·波特住进圣芒戈的第二十五天。

今天的天气很好，他坐在窗边晒太阳——和那株蟹爪兰一起。圣芒戈太静了，巫师界的喧嚣似乎离这里很远很远，连带着时间也停滞。

“波特。”有人敲了敲门，熟悉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在看什么？”

哈利从余光里瞥见一角墨绿色的长袍，偏过头去看他，眸光很明亮，“雪，只是看不到霍格莫德那样的景色。”

昨天夜里下了一阵雪，势头不大，单薄的一层。等到清晨时分太阳出来，落在树枝与屋檐上的雪粒便悄无声息融化了，一滴一滴往下掉，聚成一汪雪水。就连柏油路面也变得湿漉漉的。

德拉科把视线从窗外收了回来，“明天出院的行李都收拾好了？”

“嗯。”

“如果还有任何问题......”

“是有一个问题。”

德拉科怔了怔，“又有哪里不舒服了吗？也许魔咒所带来的影响还没完全消除，还是再做个检查稳妥些——”

“不是身体方面的。”哈利说。

“那是？”

“我的租房合同已经到期，赫敏和罗恩最近正在筹备婚礼，去他们家借宿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救世主凝视着那双灰蓝色的眼眸，尽可能平静地陈述道，“所以......我'无家可归'了。”

“——你能收留我吗？马尔福先生。”

德拉科忽视了对方续租的可能性——他的情商好歹没有低到这种程度，他察觉到了对方话里的含义。

“......当然。”

他感到头晕目眩——他的祈求得到了回应。

德拉科径直望进哈利的眼里，嗓音格外沙哑，犹如跌入了那汪融化的雪水，“那就不用呆到明天了——等我下班吧——不用很久，再给我三个小时，我们一起回家。”

家。德拉科用了这个单词。

哈利的思绪一时间飘得有些辽远：在很小的时候，他把德思礼家狭窄的碗橱当作是自己唯一的栖身之地，而后他才逐渐明白，那里不是他的家；三年级那年他与小天狼星相认，他等到了深爱他的亲人，后来他们约定好等所有事情结束以后就在某个郡的乡镇里买下一栋漂亮的小洋房一起生活——他以为自己终于有了幸福的家庭，但这份希冀很快又被打碎了，小天狼星死在了贝拉特里克斯手里，阿瓦达索命咒轻易就夺走了他的教父的生命——多么残酷。

迄今为止，他这二十多年的人生似乎就是在不断的失去中度过的。作为巫师界的救世主，他看似拥有了很多，真正留住的却太少。哈利想，倘若他相信所谓的“逝去的人会化作天上的星星”，或许还能从中汲取些许安慰——可是从来没有人给年幼的哈利讲这样的童话故事哄他入睡，他也从来没能真的拥有一个家。

然而此时此刻，德拉科对他说，我们一起回家。

——他和德拉科的家。

哈利的脑海里冒出了这个念头。

有温热的液体涌出眼眶，顺着他的脸颊滑下，掉进藏着糖纸的掌心里，隐约发着烫。哈利茫然地眨了眨眼，慢半拍地发觉自己居然落了泪。

德拉科忍不住叹息一声，伸手给了他一个拥抱，“这次可不是我的错。”

哈利回过神来，然后紧紧地、紧紧地拥住了对方，感受到另一个人微微起伏的胸膛——他们的心跳与呼吸在这个瞬间趋近于同频。他心中一直存在的某个空缺被填得满满当当，仿佛破了洞的窗户被修补完整，不再有失落的冷风往里灌。

他知道对方看见了——对方看见了他那藏匿在救世主标签下的脆弱与孤独。德拉科看见了他、拥抱了他，而后就有春日的暖风拂过冻土、枯黄的草地绽开新绿。

“德拉科。”他喊他的名字。

“嗯？”

无论如何——哈利想。这一次，他无论如何都想与德拉科·马尔福有一个未来。

哈利闭上眼，嗅见一股浅淡的青苹果清香。